钱进拿过字条，仔细一看，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区区十万两银子，史当家的，莫非都拿不出来么？”
“非也。”
史有德满脸赔笑。
“眼下，我扬州百姓受灾，我等商会平日里蒙百姓恩典，赚了些银子，所以赈灾一事，是义不容辞。”
“怎奈扬州地动，百万农户受灾，波及二十县府。”
“商会虽竭尽所能，可还是如同杯水车薪。”
“那扬州刺史府，怎么不见动作？”
钱进装作不经意的问了一句。
“嗨，您别说了！”
史有德苦笑一声。
“扬州府别说赈灾了，连本带利，还倒欠着咱们二千万两白银呢！”
“刺史王谦，每年总说等秋收有了好收成了，慢慢偿还。”
“今年扬州还遭了大灾。”
“我看那，这些钱可是要不回来咯！”
难怪出面赈灾的都是商会的，原来刺史府已经穷的不成样子了。
钱进脑子里仔细回想。
之前在阁部看过户部历年的账，扬州府的税赋一直都非常正常，从来没有拖欠。
两千万两银子？
王谦到底暗中做了什么？
“原来史当家的也有难言之隐。”
“十万两银子不是小数目，利钱我也可以少要一些。”
“看在史当家一片为百姓的赤诚之心，我权当答应你了。”
纸条上写的年息高达三成，简直就是在送钱。
当然，史有德也有条件，那就是龙门镖局不要在暗中调查商会之事。
“哈哈哈！”
史有德一听眉开眼笑。
本以为他还要再用些手段才会让钱少爷上钩。
包括宴会上的五名歌姬，本来也是要送出去的
现在区区三万两银子利钱就能打发了！
传说中的解忧司，不过如此。
“来人，少爷的羊肉都弄好了没！”
“快些端上来！”
几人推杯换盏，吃了个好不热闹。
“行了！”
钱进拍拍肚皮，满意地打了个饱嗝。
他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唰唰唰写上几句话，然后盖上一方冻蓝石私人印鉴。
“拿去兴盛银号，就说取我龙门镖局的款子便可。”
“多谢钱少爷！”
史有德变着花的一路吹捧钱进，说的就差好比天上的神仙下凡一样。
杨金水一脸厌恶，全程都没怎么动筷子，生怕对面有个什么不良之心。
一个时辰后，钱进酒足饭饱，大摇大摆离开了四海楼。
此时，一名中年文士从宴会东侧屏风后走了出来。
正是扬州王钱宁。
“主子，小的不辱使命。”
“那钱多多留了字据，权可以当作证据。”
“要是那解忧司再敢有对咱不利的举动，嘿嘿……”
“哼。”
中年人接过字条一看，冷笑一声。
“你看看这方印鉴的字，倒是什么？”
“这个。”
字是篆体字，史有德结结巴巴说出不来。
“上面写着的，分明只是“多谢款待”。”
“钱少爷还用小篆给你写了个评价，是羊肉味美，下次还来。”
中年人一把将银票撕了个粉碎，扔在了史有德脸上。
自从到了异世，钱进每日也不放松学习。
隶书楷书篆体等等，什么字都要掌握，以方便自己沟通交流。
今天拿出来自己刻的印章，戏耍了下史有德，白嫖了一顿羊肉，是说出不来的开心。
“滚！”
钱宁脸色一沉，史有德吓得屁滚尿流，磕了头就跑了。
今日之宴，钱宁不过是用史有德来试探自己侄子的心思。
看来陛下是铁了心要把事情一查到底了。
不过这也在八王的意料之中。
现在他知道了扬州府欠了商会一屁股债。
陛下究竟会怎么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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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杨，你听得可是真切？”
钱进坐在马车上，马上从酒醉模样瞬间变为了清醒。
“屏风之后，应该有三人。”
“一人呼吸沉稳，气息有些老成，年纪应该在五十岁以上。”
“余下两人较为年轻，一人呼吸短促且间断，应该患有多年的肺病。”
“另一人低声有力，气血激昂，当是个练家子，功夫不低。”
“我这个八王叔啊！”
钱进苦笑几下。
“真不是个省油的灯。”
“明明刚来的时候，就在楼上大摇大摆看着我，却不来请安。”
“还让史有德搞这么一出！”
杨金水略一思索，轻轻说道：
“陛下，我看他的意思很明白。”
“扬州府欠了他的银子，金额不算小。”
“若此事没个结果，他不会善罢甘休。”
王谦……
太不像话了！
钱进恨不得现在就直奔扬州府，将此人官服直接扒了，痛打三十大板，
再到天牢审问，最后满门问斩。
但是隐约里，他总觉得还是有不对劲的地方。
王谦为什么要这么做？
扬州府历年欠的钱，到底都去了哪里？
还有那份折子，上面故意隐瞒了二百万亩官田受灾的情况。
直到司马错派出的队伍送出粮食后，扬州府才将真实情况汇报。
借口说什么道路堵塞，人员被洪水冲散，调查费了不少额外时间。
扬州城里，真被八王经营的是铁桶一样，查不出什么破绽了。
那么……
“老杨，咱们现在动身，马上出城！”
“有一名贵客，我已经请到了！”
杨金水惊讶地看着皇帝陛下。
“陛下，您早就估计到了这一切？”
“没错，今天我之所以赴宴，不过是摆个样子罢了。”
“真正的问题，在那二百万亩官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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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初上，扬州刺史府里，灯火通明。
刺史王谦在灯下，看着各地送来的赈灾情况。
在商会不计血本的支援下，灾情有了明显好转。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除了几日前，龙门镖局的几十个人，来到了扬州。
“大人！”
门外一名师爷轻轻扣了扣门。
“进来。”
师爷悄悄走到他身旁，暗中拿出一封信件。
“商会那边传来了他们的身份。”
“杨金水！”
王谦倒吸了一口冷气。
倒也不惊讶。
扬州道解忧司全军覆没，作为皇帝身边的第一号亲信太监，怎么的也要来查个究竟。
只是这样一来，下手的难度就大了太多了。
“大人，他杨金水再厉害，还不过是一介凡人。”
“那姓钱的，不过是手无束鸡之力废人。”
“咱们调集强弓劲弩，不信他们还能飞出扬州城！”
师爷眼里闪过一道寒光。
“针对杨金水，这动静也太大了吧！”
王谦一时有些犹豫。
皇帝身边的首领太监，岂是一般人的身份。
“大人，咱们干的事情，哪一件不是杀头的买卖？”
师爷嘿嘿一笑。
“事到如今，要么咱们追随主子，从龙而上。”
“要么，就是抄家灭门，死无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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