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二天我给自己放了一天假，让他们把股东大会推迟。
没有一个人给我打电话说工作的事情。
我在家里该敷面膜敷面膜，该订衣服订衣服，想吃什么就立刻叫管家给我送，困了就抱着我的真丝被开着空调小睡一会儿。
说我管得太多，我也想少管一点，就这么躺着等人喂饭不好吗，不快乐吗？
那这栋豪宅和奢侈的生活呢？从哪儿来？
等天上掉吗？
他爷俩那性格，再大一个公司也要被霍霍完。
还是算了，我宁愿苦点儿累点儿，也不会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任由别人拿捏。
在沙发上躺了一天，吃晚饭的时候，管家匆匆忙忙跑过来：“太太，少爷在大门口跟别人打起来了，保安正在劝架。”
我一把裹上披肩，和管家一起赶到现场。
江秦简直太菜了，脑子不好使不说，武力值也差人家一大截。
什么叫他跟别人打起来了？
明明是他被别人按在地上打。
“唐一宁，你给我住手！”
保安从地上爬起来，把唐一宁拉开。
江秦没了禁锢，打算趁机会上去给他一拳，被保安拦住，唐一宁也没再动手。
“你跟我妈走这么近，有什么企图！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算盘。”
江秦不能动手，就开始动嘴，见唐一宁转开脸不理他，他就开始冲我开火：“老爸才刚死，你就不甘寂寞，也不怕他来找你！”
啪——
我走到他面前，瞅准了他的脸，抬手就是一巴掌。
“嘴巴给我放尊重一点！”
“他不是怕我吗？不是说我母老虎吗？你觉得他敢来？！”
“你但凡聪明一点，支棱得起来，我至于去大力扶持别人？你有资格在我面前说这种话吗？！”
江秦憋红了一张脸，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转身跑走了。
唐一宁低着头杵在那里，就像他头一回在公司出了纰漏，挨我训的那个时候，看着委屈巴巴地。
“你！跟我过来。”
我让他在沙发上坐着，从厨房翻出药箱。
唐一宁脸上也是青一块儿紫一块儿，比我那儿子好不到哪儿去，看来是后面才占了上风。
我拿棉签给他消毒，他疼得龇牙咧嘴。
“忍着！”我语气十分不善，“要是怕疼，一开始就别打架。”
“明明是江秦先找我麻烦的。”
我冷笑道：“是吗？不是你先给了他一拳吗？”
唐一宁低头不语。我还真猜对了。
过了一会儿，他小声嘀咕：“你不知道江秦刚才都说了什么。”
“他说什么了？”
唐一宁盯了我一眼，又移开目光：“我不说。”
我不感兴趣，猜也没有什么好话。
我把棉签塞给唐一宁，让他自己处理，然后拿起手机开始发信息。
“你跟谁发消息？”他问我。
“小陈，营销号。”我一边打字一边解释：“我让他跟江秦说，手里有不少沈嘉在华海的照片，如果他不拿钱出来买断，就让这些消息登上热一。”
如果他足够爱沈嘉，就一定会为她花这笔钱。
我倒要看看，江秦手里没了钱，他怎么跟小白莲过日子。
唐一宁默默地往旁边移了一步。
我用疑问的眼神盯着他，他说：“坐远一点，免得我惹到秦姐。”
我对他翻了个白眼。
“对了，工作上有什么事？”
耽误这么久，我才想起正题，唐一宁极少来这里找我，除非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跟我商量。
“没事啊，”他一脸真诚，“大家都很好，兢兢业业，没什么问题。”
我一脸问号：“所以，你今天过来……”
他从茶几上拿起他带过来的礼品袋，袋子里是一个长方形的盒子，打开之后，我看见里面是一只钢笔。
他说钢笔正好到了，下班的时候顺便就给我带过来。
“就这？不能明天给？”
“也不是，”他摇头，“因为秦姐心情不好嘛，来看看你好点儿没有。”
我笑了一声，倚在旁边的靠枕上：“我好得很，心情好胃口好吃嘛嘛香。你还没晚饭吧？一起吃。”
唐一宁摇头，他问我：“秦姐，你是因为江秦难当大任，所以才栽培我的对吧？”
“为什么这么问？”
他没正面回答：“我只是想说，以后他来公司，我也会好好辅助他的。”
我只有江秦一个孩子，毋庸置疑，他以后是江氏集团唯一继承人。我殚精竭虑安排一些可靠的人手，就是为了帮助江秦支撑起整个公司。
但现在他这副蠢样，让所有股东都开始担忧，将来一旦他接手，江氏怎么办。
“你不用担心，以后江秦在公司来，他也必须老老实实给我从底层做起，我不会让他欺压到任何一个人头上，也不会让他坐享其成。”
唐一宁的表情若有所思，我想起刚才我在门口说出来的话，于是赶紧补充：
“我栽培你当然是因为你有能力，有能力的人我都愿意给机会给待遇去扶持，让他们愿意留在公司，跟我儿子废物不废物没什么关系。”
他闻言，轻轻笑了一下，也没再说什么。
7
周末的时候，小陈告诉我，江秦果然为沈嘉花了这笔钱。
与此同时，我收到助理发过来的消息，江秦开始在闲鱼上转手他各种闲置的东西。
我点点头，挺聪明的，饿不死。
我现在正常回公司上班，关于江秦的消息每天我扫一眼之后，就放在一边，看他能坚持多久。
这回儿子比较硬气，坚持了两个月。
来找我的是沈嘉，我故意迟到两个小时才到她说的咖啡厅。
她见到我之后一句抱怨都没有，只有哀怨无比的哭诉，哭诉他俩的感情多么真挚，多么不容易，这段日子过得多艰难，母子感情不好，对江秦来说多么困扰。
“你不用表演多余的东西，我只想知道你什么时候跟江秦分手。”
小白莲咬了咬嘴唇，依旧眼泪汪汪：“阿姨，我已经怀孕了。”
她见我没有什么反应，继续说道：“江秦一定会跟我在一起，他说如果阿姨不同意，就永远都不会回家，阿姨，你也不想让他永远都不回家，对吧？”
“你凭什么觉得，他会跟你永远在一起？”
“你认为，他知道了你做过的那些事，还会愿意要你？”
问出这两句话之后，我从包里拿出一沓照片。
这些都是沈嘉的资料，我让营销号敲诈江秦的，只是九牛一毛，除了她在华海打工，跟不同的客人又亲又摸之外，小白莲的料多到数不清。
她拿着江家给的金额不小的补助，在学校里装自己是大小姐，奢侈品一个接一个。
她在不同的酒吧里，穿着光鲜亮丽的衣服，专找富二代下手，可惜那些人都跟她玩玩而已，用过就扔，所以此前就因为一个男人始乱终弃而打过胎。
她还参加过江耀成的酒局。
一群大老爷们跟一群年轻女孩的酒局。
当时我为了这件事忙着跟江耀成吵架闹离婚，对于那些年轻女孩谁是谁我不太有印象。
直到近几个月，我派人查她的消息，才知道原来她跟江耀成已经有这一层关系，那会儿她才多大，高中？
怪不得，江耀成一直以来都念着这笔资助。
“贫困资助我已经给你停了，你也可以跟江秦一样，挂挂闲鱼过日子，以后，自生自灭吧。”
“不过，”说到这里我忍不住笑：“你不是很会打工吗？那就去啊。”
沈嘉眼眶通红，眼泪滴答滴答地落，真是一副雨后莲花的可怜样子。
只可惜我铁石心肠，不解风情。
“妈，你为什么又欺负嘉嘉！”
江秦从我后面走过来，开口第一句话就责怪我，神情中充满了防备。
我指着沈嘉说道：“我刚才在跟沈小姐谈话，还没动手，等我动手了你再来质问我不迟。”
小白莲慌忙摆手：“不怪阿姨，真的，我最近怀了孕情绪不稳，真的不怪阿姨。”
“妈，嘉嘉这么温柔乖巧，我知道你强势惯了，但就不能稍微宽容一点吗？”
嗤——
这种戏码，说实话我看厌了。
江耀成那些美女已经给我表演过不止一次，段位比她高的我也见过不知凡几。
这些人身材长相各有千秋，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她们都期盼我死了，江氏的所有财产就都落到没用的男人手上，好让她们空手套白狼。
我问江秦：“她是个陪酒的小姐，以前跟很多男人都有过关系，你也要跟她在一起？”
江秦来了劲，他义正辞严：“陪酒不是她自愿的，是像妈这样的有钱人逼着她干的，面对那些男人，她一个弱小的女子，能抵抗什么？”
“你是江家集团董事长，有权有势，当然可以这么居高临下，看不起陪酒女。”
我把咖啡杯往桌子上重重一放：“江家一直在给她出钱，相当于她的后台，她有什么逼不得已？我看她挺心甘情愿的呢！”
江秦噎了一下，好像才想到的样子：“嘉嘉还小，一时误入歧途——”
我打断他的话：“确实误入歧途，大学上一半未婚先孕。”
还不止一次。
连沈嘉自己都是玩玩而已，能钓一个是一个，偏偏我儿子恋爱脑上头，对她真心实意。
“沈小姐，你如果决定不把这个孩子打掉也行，反正生下来我也一分钱都不会给，你尽可以跟他搬出去，搬到外国去也没什么关系，但是江家的大门，你就别想了。”
江秦跟我拍桌子，说我无情绝情，我也懒得跟他再做无用的争执。
小白莲更加哭得梨花带雨，她劝江秦不要说了，还是先走吧。
8
第二天，我就被挂上了微博热搜。
豪门恶毒婆婆，骂哭怀孕儿媳妇，不让她进家门。
我儿子和小白莲一起，编了一个绘声绘色的故事，炒得风风火火。
小白莲是山村贫困女，从小立志学习，终于靠着自己的努力考上一本，在大学里遇到了自己的王子。
可惜，恶毒婆婆不喜欢灰姑娘，觉得女孩配不上自己家族，多次恶言相向，还威胁她离开自己的儿子。
后来女孩怀了孩子，恶婆婆又上门威胁她打胎。
三四个相关话题挤占了热搜前排。
众网友的情绪愤慨激昂，对恶婆婆群起而攻之。
公司紧急召开会议，商讨如何公关这个事情，让我出来回应。
我跟他们说，暂时不要回应，过段时间再说。
如今把小白莲的资料放出来也没用，紧急公关的人这次做的不好，已经招来了更多的骂声，毕竟她确实怀了孩子，我又确实不同意他们在一起。
沈嘉把我说过的话一剪辑，往网络上一放，再加上我的好儿子跟她演绎至死不渝的爱情，嗑就完了，真相是什么还重要吗？
因为这场舆论公司股票跌了，连上市这件事都被搁置，这么长时间的努力全部打水漂。
竞争对手笑得合不拢嘴，跟吃瓜网友不一样，他们才真正抓得住重点，不仅开始在舆论当中坐收渔利，还幸灾乐祸。
江氏集团没救了！就凭有这么一个继承人。
我又给自己放了假，跑去西西里岛的海边散心。
连续三天，我在自己的微博上发美食、美景等照片，也不关评论，任由那些人去骂。
就算再恶毒的诅咒我也根本没在怕的，毕竟就算是同一句话，不相干的人说出来，跟江耀成他们两父子说出来，杀伤力根本就不在一个级别。
唐一宁打电话问我：“秦姐，你手里不是有她的料吗？爆出来不就完了？难道现在你还要给他们留面子？”
“不用管它，过段时间，网友们吃瓜吃累了，这件事自然会淡化的。”
“那你就能忍受他们这样骂你？”唐一宁的语气中带有明显的怒气。
“唐一宁，我不是跟你说过，凡遇事不能急躁吗？这可不是你平时的风格噢。”
“我只是……”他说了一半没有说下去。
我也沉默了半晌，气氛一时变得有些许诡异。
“就这样，我先挂了。”我淡淡地回了一句，然后挂断了电话。
唐一宁的表现有点不对劲，在有一些细节上，我总是很轻易地察觉到。
这件事不好乱猜测，我一直都没有说。
我看着手机屏幕发了会儿呆，心里忽然生出一种没理由的遗憾。
9
休假第三天，网上舆论又爆了。
原本网友对豪门恶婆婆的关注度已经降了很多，但我儿子一个爆料，把我又推向了风口浪尖。
采访视频里明里暗里地说，我因为不甘寂寞所以被一个小年轻骗了，我一边跟这个人有不正当的关系，一边大力扶持他接管江氏。
这个小年轻也不简单，年纪不大但是心思深沉，处事特别圆滑，把我这个老女人哄得开心了之后，一步步上位，直到把江氏集团占为己有。
我儿子没爆料是谁，网友就更加好奇去扒相应的瓜，话题劲爆，又是网友自己主动扒出来的瓜，这下闹得比之前更大。
我订了返程的机票，准备回来收拾这两个演马戏的。
在机场的时候，唐一宁给我打电话，他听起来情绪很不好，我跟他说让他不用担心，我会处理这件事情。
“我已经在机场了，一个小时之后起飞，对了，你刚才要跟我说什么？”
“几点落地？我来接你，见面之后再说吧。”
“下午四点。”
“好。”
小白莲沉寂了几个小时，也出来发声了，给我留言内涵我：“希望阿姨早日跟儿子和解，家人才是最重要的。”
呵，是说那种有一个就会少活十年的家人吗？
小白莲赌我不敢曝她的料，因为江耀成的酒会是她手里的一个大把柄。
当时那一帮年轻女孩子，有不少都跟她一样是学生，还有好几个不是自愿的。无奈那群大老爷们儿都有钱有势，联合起来把这件事压了下去。
花了大价钱赔偿、封口之后，帮他们抓女孩子的几个小混混进去了，他们则毫发无损。
那时候我跟江耀成的感情完全冷淡，虽然已经很久不管他的私生活，我还是因为这件事跟他大闹一场，差一步就离了婚。
江家的亲戚一起上场劝我，让我不要把这件丑闻曝出去，不要让江氏毁于一旦。
这件事牵涉太大，连我接到了一封匿名威胁，加上已经被他们稀里糊涂了结，所以我就没有继续揪着不放。
我让江耀成保证，以后不会曝出任何丑闻，我也管控了他所有的资产，他每动一笔，我就知道去向。他跟我吵，我就说：
“再闹出什么事，我就立马把你扫地出门，就算拼着江氏不要了，我也会把你送进去！”
江耀成怂了。他消停了没多久，就查出来肝病，后来就更老实了。
他死的时候跟我认错，这辈子他错了，是他对不起我。
我把自己的手从他手里抽出来，当着他的面用湿巾擦了擦。
儿子也大概了解这件事，但是当小白莲给他详细讲了一遍之后，他的态度就大转变。
说我是帮凶，说我逍遥法外，逃脱了法律的惩罚。
儿子蠢，小白莲不蠢。没到鱼死网破那天，她不会冒险曝这个料，不过现在，她可以因抓到了我的“把柄”，有恃无恐地跟我打舆论战。
10
在机场见到唐一宁的时候，他闷闷不乐，一路上都没怎么跟我说话。
“你不是有话要对我说吗？”
唐一宁说他要辞职，我愣了几秒，问道：“你是对公司和这份工作有所不满，还是因为这两天谣言？”
他声音闷闷地：“因为谣言。”
“既然这样，那没有什么好顾虑的。”我驳回了他的辞职要求。
趁着红灯，他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怎么可能不顾虑？这件事对你影响很不好。”
我一听他这话，语气中不禁带了这几天积攒的怒气：
“我秦娅还没怕过什么舆论，你不准辞职！”
车启动之后，他继续端着方向盘看前面，他说：“只要我辞了职，别人自然没有什么可说的，你也不用大费周章去澄清。”
“以这种方式来应对谣言，你不觉得是一种最笨的方法吗？那个聪明的唐一宁哪儿去了？”
“如果那不是谣言呢？”
唐一宁神情严肃，不像是平常开玩笑。
我心里一惊：“你真的要一步步上位，然后把江氏集团据为己有？”
他忍不住笑了出来：“秦姐，你不用跟我装傻。”
我的眼睛一直盯着他看，平时我也算个伶牙俐齿的，竟然一时间大脑当了机，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应对。
车已经停在了路边。
他捏着我的手，我忍不住往回一缩，他的神情落寞，让我心里一揪。
“不合适。”
我大脑里只有这句话，也只说了这句话。
他皱眉道：“他们这么对你，你还要在意他们怎么想吗？”
唐一宁这话就说在了点子上。
他们，说的是我闺蜜和江耀成。
我不在乎舆论，我只在乎亲近的人，亲近的人又是怎么对我的呢？
我感冒发烧，难受得昏昏沉沉，才终于放下工作从公司回家，现场见证闺蜜和我老公是怎么在卧室里背叛我的。
那是我第一次抓住江耀成出轨，从此以后，这个家基本上就名存实亡了。
我跟闺蜜翻了脸，她当时笑得很得意，很开心，跟我说我再女强人又怎么样，也不过如此。
闺蜜一直在情场上都很得意，跟第一任老公离了婚，没关系，再来第二任就好了。我让她在国内混不下去，她就去国外潇洒，乐不思蜀，一年都不见得回来一次。
让唐一宁进公司，我是想报复闺蜜的，她跟儿子关系不好，那我就笼络过来，以后有她后悔的时候。
当我察觉到唐一宁对我的态度有异，略微惊诧过后，内心中竟然是快意。
不过我一直没有正面回应，因为我觉得，我不能把自己的底线拉到他们的水平，所以一直以来，我有时候忍不住自嘲，还蛮遗憾的。
如今在大众面前，还被儿子这样闹一通。
我这么多年，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既然要给我安这个罪名，为什么我不干脆把它坐实了？
我盯着唐一宁的眼睛看，理智的弦断与不断，就在一念之间。
11
唐一宁帮我做了决定。
他吻过来的时候，我没有任何抵抗，也许本来是试探性的轻轻一吻，被他逐步加深。
他揽着我越贴越近，我们俩的关系也逐步靠近隐秘的地带。
机场出来这条路，很空旷，很安静，很隐秘。
过了很久，我微微喘着跟他说，我不太喜欢在车里，总觉得不是很能施展的开。
他带着笑意的声音在我耳边说了一句，好，然后匆匆锁了车，带我到旁边的酒店。
这一晚很长，我不禁感叹，年轻就是资本。
第二天我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
“妈，只要你把董事长的位置让出来，我就可以收回网上那些视频，还可以帮你澄清。”
“这一招，还是老妈你教给我的。”
江秦的声音听起来很得意。
唐一宁也醒了，他把我揽过来，让我枕在他手臂上。
我示意他别说话，然后跟江秦讲：“那你周五到公司来吧。”
我大概给唐一宁讲了一下我的打算，然后问他：“你还辞职吗？”
他笑得意味深长，把我拉到怀里悄声说：“想要留我的话，你知道该怎么做。”
一脸大尾巴狼的模样，跟昨天那个受了委屈还要让步的小可怜大相径庭。
我感觉自己落入了他的圈套。
回了公司之后，我还是没有给任何一个传言做出解释。
一直到周五，股东们都来了，律师也来了。
江秦志得意满地喊我交出公司，我优哉游哉地发了一条微博，然后告诉他：
“今天这么多人见证，我跟你断绝关系，以后你都不用再打江氏集团的主意，你跟江氏，跟我，都没有任何关系了。”
在我的大肆炒作下，热搜又爆了。
微博员工都在骂江氏无良资本家，每回都赶在大周五的爆料，害得他们加班赶工。
热门第一条，是我的微博：
“妈妈已经手下留情了，你非要撕开自己最后的遮羞布。”
小白莲的资料也被曝了出来，所有人才看清这个励志的淳朴乡村女孩，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拿着江家的补助装白富美，又在网友面前装贫困乡村女孩。
还有人扒出，她根本就不是孤儿，当初去采访的那些人都被骗了，她有一个母亲，现在就在本市，还住在江家产业中的一套房子里。
王子和灰姑娘的滤镜彻底碎了。
网友们说我儿子是地主家的傻儿子，大冤种，接盘侠，沈嘉也被所有人骂不检点，小白莲。
江家对他们仁至义尽，没想到一个亲的一个养的，两头都是白眼狼。
舆论虽然反转了，但是公司还是因为这些事受到了不好的影响。
有一家合作公司要跟我们解约，说江氏舆情问题，有风险因素，长期看来不太稳定等等。
这件事我放手交给唐一宁去做。
他很快就给我们带回了让双方满意的结果，我夸他厉害，他说当然，因为他是我一手带出来的。
“你打算怎么奖励我？”他眨着眼睛问。
“给你一笔奖金。”他摇头。
“请你吃饭。”我又回答。
他想了一想：“勉强可以吧。”
吃饭的时候，他提起我跟他的关系，跟我暗示。
我看着他的眼睛认真说道：“我不恨你妈妈和江耀成了。”
他避开了我的眼神：“我听不懂。”
“也许你一时冲动的劲儿还没有过去，但我还是希望这段关系就这样结束吧。”
我想了半天，直接给了他一个结果。
不管他是不是真心的，我打从心底里认为这段感情不会有结果。
唐一宁投来疑惑的眼神：“你仅仅是因为想报复他们，所以这段时间才跟我在一起的？”
我没有回答，他的表情变得凝重，又有些许难过。
我最后说了一句：“是去是留你可以决定，留下的话，我不会亏待你，想走的话我也会给你一大笔补偿。”
说完这句话，我几乎是匆匆逃离了现场。
可能怕我自己把控不住吧。
12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唐一宁照样在公司，但是除了公司的事，他基本没有来找过我，也没有再语气轻快地喊我秦姐。
我也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本来以为这场舆论之后，我儿子就彻底消停了。
结果这些人还是没有死心。
沈嘉母亲找上门来，在我家大门口开始撒泼打浑。
我看着她哭天抢地的样子，在想是不是大门风水有点不好，怎么上次的事情过去没多久，闹事的又来了。
“沈嘉妈妈，你再这么闹也是没有用的，就算你们把视频放到网上，被骂的一样是你，懂吗？”
地主家的傻儿子不满地吼道：“你这么欺负一个老人家，合适吗？”
老人家？
虽然因为保养的问题，她看起来是比我老很多，但是我跟她的年龄，应该差不了多少吧？
我很想问问江秦，谁是他亲妈？
又想到我已经跟他断绝母子关系了。
“秦董事长，你就帮帮我们吧，我们是真的活不下去了呀，天天都有人找上门来骂，我女儿怎么受得了啊……”
傻儿子也在添油加醋，说我冷血、见死不救。还问我江氏那些财产，不拿给他，等我死了之后，难道留给小白脸情夫吗？
“江秦，我还没死呢！！”
“那些钱我不能捐出去吗？捐给福利院，哪怕是动物保护机构，也比给你强！”
“再说了，我在一天，公司就在我手里一天，我不在了，公司死活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可以忍住对任何人的怒火，唯独对江秦我忍不了，只想狠狠臭骂他一顿。
几辆黑色的车开了过来，我想也差不多了，让人把活宝带走吧，我也实在受不了了。
让我没想到的是，我万万不应该，被沈嘉妈妈靠得这么近。
她突然拿出一把刀，直直捅在我身上，谁都没有来得及提防。
“妈！！”
“秦姐！”
“太太！”
场面乱成一团，我看见唐一宁焦急万分朝我这边飞奔而来。然后我眼前模糊，就失去了意识。
醒来之后，我在医院。
看样子，应该还死不了。
唐一宁守在我身边，我眼睛转了转，除了他没看见别人。
“呃……”
我发出了一点微弱的声音，他立刻就察觉到了，蹭地一下站起来，问我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在医院这几天，我才搞清楚沈嘉妈妈的整件事。
小白莲的父母当时在外面出了意外，父亲的遗体被带回来安葬了，母亲下落不明，一直都没有消息。
江氏资助了她好几年之后，她妈妈找到了她，各种找她要钱，还把她带到自己打工的酒吧。
母女两个人想找个长期饭票，直到傍上江秦，这个愿望终于实现了。
没想到我这个人油盐不进，宁愿跟儿子断绝关系，也不要她进家门。
但我儿子可是独生子，只要我一死，他就顺理成章继承江氏。
拿到了钱，请个好律师，又不一定会判死刑。
好算计。
13
“江秦在外面想来看你，你见不见？”
“还有沈嘉，她也好意思来，哭两下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就想把自己摘干净。”
唐一宁的声音难掩愤怒，他看了看我的脸色，等我开口。
“让江秦进来。”
“把保镖也喊进来。”
唐一宁懂了我的意思，他点点头。
江秦神色慌张地看着我，保镖隔在他和我中间，充满防备和警惕，对他寸步不离。
江秦没说话，我问他：“怎么？来看我死没死？”
“不是。”他应答。
“那你是嫌我死得不够快？我养你养了这么大，你想让我死？”
因为声音大了一点，牵动了伤口，我忍不住皱眉。
唐一宁上来拉着我的手，轻声宽慰，让我不要生气。
我做作地答应他：“好，我不生气。”
他被我的语气酸了一下，然后问我中午想吃什么。
我跟唐一宁旁若无人地聊天，晾了江秦很久。
江秦的脸色一直都没有什么变化，等我们没说话了，他才说，有些话想单独跟我讲。
毫无意外，在场的没一个人同意，他犹豫了两下，还是直接讲了出来。
“我真的不知道沈嘉妈妈会这么做。”
“妈，我真的没有想让你死。”
这句妈一喊出来，我还没有怎么样，江秦自己的眼睛先红了，看样子像要掉眼泪。
江秦说他一直就讨厌老爸，讨厌老爸出轨，讨厌他不管事还推脱责任。
他说他也讨厌老妈，讨厌老妈管得又严，能力又强，自己说不过也比不过。
他说因为老妈经常很忙，所以感觉自己在家没有人在乎，也没有存在感。
他讨厌老爸老妈的表面婚姻，又怕我们离婚，以后更没有人理。
……
江秦头一回跟我说这些话。
我深深地感觉到自己是多么失败，他不说，我也就没有察觉到。
也许很多事情，表面上看起来很正常，而在看不到的一面，实际上早已经汹涌万分。
江秦大概也跟我一样，很少在家人面前示弱，我们嘴硬更甚过心硬。
他问我：“你是不是想跟唐一宁在一起？”
我心里烦躁：“这件事我会决定。”
江秦说：“你愿意的话，我不会反对。”
江秦出去了。我跟唐一宁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震惊。
我问他：“你决定好了吗？”
“当然啊，留下来的话，从待遇和前景来看，都更好嘛，”他语气轻松地说道：“而且，如果我不在你身边待着，万一有什么意外，我会遗憾一辈子。”
他知道我还想问什么。
他跟我说，从认识我起，就知道我是个女强人，我闺蜜看不惯我，他却一直都拿我当榜样。
久而久之，没想到这种向往的感情，就慢慢变样了。
我就在这里静静听着，也不出声打断他。
14
我一直都觉得，江秦会为了继承权，给我整点什么大事故出来。
没想到这次我出了事之后，他整个人的状态好像收回来了，不像之前那么疯批。
只是我对他之前的做法仍然很失望。
出院之后，我清点了名下资产，立了遗嘱，以后大部分财产全都投入江氏的慈善基金。
至于公司的股份，以及继承人选，会从为公司做出巨大贡献的人当中选。
舆论风波平息之后，公司的经营重回正轨。
半年后，公司成功上市。
江秦在这段时间也重回了学校，据说他非常低调，最初遭受别人嘲笑的时候，他也不吭声，逐渐大家就淡忘了这些花边新闻。
他跟小白莲已经分手了，因为那些风流事，她根本就没有办法在学校待下去，从江秦那里敲走最后一笔钱之后，她就打掉了孩子。
后来她也缠了江秦很久，直到终于放弃。
我跟唐一宁的关系，公司里有心人都心知肚明，但没有我的认可，也没有任何人敢明着开玩笑。
面上我装得跟什么似的，私底下恨不得随时黏在一起。
其实我也不知道，跟他这种状态能够持续多久。
他倒是笑眯眯地跟我说：“反正秦姐又不着急找下一个，我就这么赖着，万一就赖一辈子了呢？”
我也笑道：“小朋友就是天真。”
其实我心里想的也差不多，反正对彼此的感觉都还在，那就先这么着呗。
人生苦短，不留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