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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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王动的话,乡人们惊了,碍于王动的强壮,乡人全都默默离开。

  许月娥高傲的脸上泛起了泪花。

  身后的谢秀娘睁大眼睛默默思索,钟氏却是赞许地回头看了王动一眼。

  “好儿子,够爷们!”

  .....

  王家田地位于辛庄的东南面,由于灌溉不便,这里的土地相对贫瘠。

  此时正是冬麦耕作时节,许多庄人都在田地里忙着,翻地、浇水、运肥,播种,一派忙碌的景象。

  王动随母亲来到自家的田地中,干燥的田地中蒸发出一种气味。

  王动赶着牛,推着犁,对自家麦地进行深耕翻地。

  母亲钟氏则是随后用耙耢整地,将耕翻的土壤耙平耙细,小妻谢秀娘则是去挑水浇地。

  由于近年田地干旱,墒情不足,只得浇水造墒,否则小麦的出苗率就不会高。

  最近的一条溪流位于两里之外,要浇水造墒,只得去那边挑水。

  二十几亩地都要造墒,全靠谢秀娘挑水,这辛苦可想而知。

  她小小的个子压着两个沉重的水桶,一声不吭地来回走着,拼命努力,只是小脸上越见柔弱苍白。

  三人干到中午,都是汗如雨下,钟氏越见苍老,谢秀娘脸色更白,身子看起来越加瘦小。

  三人在地头大槐树下休息,就着凉水吃一些干粮麦饼。

  王动对谢秀娘道:“秀娘,午后你就不要去挑水了,在地头和娘一起耙地吧,浇地的事,等晚上我来。”

  谢秀娘道:“哥哥,你白日要翻地,晚上要挑水,是不是太辛劳了?”

  王动道:“没事,晚上闲也是闲着。”

  谢秀娘道:“哥哥……”

  王动眉头一皱:“我叫你不要挑水就不要挑水,哪来这么多话?”

  谢秀娘温顺地应了一声,心下却很欢喜。

  旁边的钟氏没说什么,不过心下欣慰:“不错,这傻小子懂事了,知道疼自家的女人了。”

  午后三人又继续干活,忙到太阳西斜时,谢秀娘回去做晚饭,然后又匆匆送来,顺带送来了王动的弓箭与长枪。

  眼下鞑子流寇肆虐,一个人在野外不可不防!

  晚饭三人仍是在地头吃,吃完后钟氏与谢秀娘回去,并将牛赶回去喂养。

  王动则是在地头继续挑水,他一趟趟地来回奔走,月光洒满大地,隐约可见四边空旷的原野。

  一股苍凉的感觉涌上心头,王动站立当场,神情有些痴了。

  ……

  接下来几天继续翻地浇水播种,连续几天都是高强度的劳作,不过人可以工作,牛却不能。

  一头牛每天只能耕二、三亩地,每三天还要休息一天。

  幸好王家向里长姜安租了两头牛,这样换着耕才保持了进度。

  等二十几亩地全部耕完,加上整地造墒、播肥播种后,己是到了八月下。

  不过地上的事情全部忙完,全家也就松了口气。

  农活很累,也很锻炼人,王动黑了很多,不过身体更加壮实,目光更为沉稳。

  ……

  崇祯七年的八月二十四日,王动回到了靖边墩。

  墩内几人还是老样子,不过现在是秋播时节,除了两个妇人,余者各人都是出去抢播农时了,一直临近傍晚才回来。

  看到王动,各人目光都很奇怪。

  钟大用重重地哼了一声,不过他却不敢再象以前那样对王动喝三吆四,只是板着脸不理王动。

  杨通的身体好了一些,不过他的门牙永远不见了,见到王动,他的目光不免怨毒。

  齐天良、马名,还有墩内几个妇人对王动满是敬畏的样子,再见面一口一个王哥儿的,叫得颇为亲热。

  韩仲老是围着王动身边转,象是他身后长尾巴似的,只有韩朝还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不过王动察觉他不时偷偷观察自己。

  傍晚时墩内各人生火造饭,一股烟熏味将围墙内的空间笼罩住。

  从各人吃的饭中,就可以看出墩内各人的生活地位。

  甲长钟大用及其妻吃的是白面,余者墩军及妻口吃的是少量高粱粟米混上一大堆的野菜,韩朝兄弟也是如此。

  王动吃的黑面烤饼己经让好几人投来羡慕的目光了。

  不过王动其实吃的是家内带来的粮食,按军饷,他现在只能吃糠咽菜了。

  猛然听到“哐”的一声响,却是韩仲一把将手中的碗摔了,他站起身来囔道:

  “娘的,整天吃这些烂货,这种日子没法过了,几个月没发饷米,难道要叫我们饿死不成?”

  他看向王动:“王哥儿,不若我们去闹饷吧,横竖是个死,就算被杀头总比饿死强!”

  他的动静很大,惊得众人都是向他看去。

  王动端坐不动,韩朝却是低声喝叱他道:“胡闹,你忘了遵台之事了?难道还想让我们兄弟再流亡一次?”

  他的话声很低,只有靠近他的王动听见,猛然王动想起历史上的一件事。

  崇祯二年时,遵化营兵曾有过一次声势浩大的闹饷激变。

  当时欠饷数月,诸兵绝望,各营便闻风索饷。

  二月初八日齐集于遵化西门外,伐木立寨。

  大书“赤心报国,饥军设粮”八字,围殴军民,地方大乱。

  后有司抚定,顺天巡抚王应豸以牟饷激变被逮论死。

  当然,事后那些领头的闹事者也纷纷被抓出来杀头。

  这事闹得很大,历史有名,难道这韩朝兄弟也是当年领头的闹事者之一?

  王动意味深长地看了二人一眼,却发现韩朝的目光也是向他看来。

  二人目光一触,都是若无其事地避开了。

  钟大用咳嗽一声,道:“我等身为朝廷官军,岂能说出此等大逆不道的话?休得胡言乱语。”

  韩朝告了声罪,墩内又重新安静下来。

  当晚王动睡在自己简单的小屋上,这种小屋当然谈不上什么隔音设备,什么动静都听在耳里。

  特别是隔着几间屋马名与其妻石氏激战的声音远远传来,细节都是听得一清二楚。

  这两口子感情不错,不过奇怪的是这二人怎么对这个事这么热衷,每晚最少都要干一次?

  自己都快活不下去了,还想要娃,唉....

  王动摇了摇头,安定心神,很快便沉沉睡去。

  ……

  第二天王动与韩朝兄弟二人在墩台上值守。

  从十几米高的墩台上看去,远远的可以看到远处拒虏墩与茶房墩的身影,站在这里眺望,感觉真的不错。

  秋风吹来,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怪不得甲长钟大用喜欢墩台这个位置。

  王动看了一会,眼睛又习惯性地眯起,他在心里盘算,再过几天就到闰八月了,这时间真是过得飞快。

  身后的声音传来,却是韩朝兄弟在轻声说话。

  二人在商议过几日找机会出去做点买卖,贩卖些货物之类的。大明其实严厉禁止各地墩军擅离信地,易卖货物等,不过这些严刑例律其实早成一纸空文,大量活不下去的墩军公然违反禁令。

  擅离信地是小事,甚至很多边地的墩军暗里交通塞外的蒙古人女真人,不但向他们贩卖布匹、针线、铁锅等违禁品,甚至还有贩卖军器的,更有人向塞外的敌人透露各样边塞消息,换来一些赏银。

  韩朝兄弟只打算出去做点买卖,己经算是非常遵纪守法了。

  听他们商议己毕,又提了几句:“王哥儿。”

  然后脚步声向王动这边过来,看来二人是打算拉王动下水。

  忽然听到一声炮响,接着是擂梆的“梆梆”声拼命传来。

  三人一颤,一齐向拒虏墩方向看去,却见那边一束狼烟笔直升起,在天空中是那么的醒目。

  三人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一个信息,鞑子来了!

  韩朝仔细看着:“炮响一声,烽烟一束,看来鞑子在百人以下!”

  他对韩仲喝道:“二弟,放炮点烟,挂黄旗!”

  很快,靖边墩的号炮一声巨响,接着一束浓烟笔直升向上空。

  韩朝更用力敲响了擂梆的声音,向墩边人等传递信息。

  一个传一个,很快的,离靖边墩南向十里的董家庄堡内的烽烟也是传出。

  接着是茶房墩号炮响起,又传向了更远处的舜乡堡处。

  各地凄厉的梆子声响个不停,一时间在外的军民等人都是急忙收敛人畜,拼命逃回最近的城堡烟墩。

  在靖边墩附近劳作的钟大用,马名,齐天良,还有几个妇人等,也是急忙挑担赶牛的冲回了靖边墩内。

  王动与韩朝兄弟二人从软梯下了墩台。

  来到围墙处的悬楼时,甲长钟大用等人仍是惊魂未定,不过人人都庆幸自己逃得快。

  好一会,钟大用才叫道:“墩内人畜都齐了吧,还有谁没回来的?”

  半响,墩军马名一声惊叫:“我那婆姨还没回来。”

  众人都是急忙清点人数,果然没见到马名妻子石氏的身影。

  马名哭丧着脸,语音都有些哽咽:“今晌耕田时,俺那婆娘说是要回董家庄看看孩子,就没与我在一起。

  她……她……她现在该还是在路上,不会遇到鞑子吧?”

  悬楼上人人都是脸色难看,忽然齐天良一声叫:“看,鞑子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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