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我狡辩……啊不！你听我解释！”
林芙被周亦琛从草丛里捞出来，涨红了脸。
周亦琛扬起眉头，看她能解释个什么花来。
林芙结结巴巴说：“我，我不是真的想偷听……”
“是我们声音太大，被你听到了是吧？”
林芙想了想，要这么说也没错。
周亦琛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神色未变。但他当着林芙的面，打给陈姐的钱硬生生减了一半。
周亦琛打完，收起手机，对林芙笑了一下。
“听了不该听的话，这是代价。”
“要是我在外面听到些风言风语，我会把剩下这一半也收回的。”
林芙：“……”
回去的时候，林芙就收到了陈姐给她发来的微信。
上面是今天的出场费，扣了一半。
陈姐说，这一行就是这样的，不管客人给的再多，他们中介就是要提一半的中介费的，每个人都一样。
林芙不敢说，陈姐原本还能拿更多的钱。
林芙拿到钱的第一时间就把钱打到了母亲账上，还给母亲去了电话，可想象中的松一口气没有到来，反而听见母亲在电话中哭喊的声音：“阿芙，你快回来，他们——”
林芙心里一咯噔，知道出事了。
林家住在海市的老城区里，这里房屋低矮，楼层不高，多是没有电梯的平房。
巷道狭窄拥挤。
林芙还没爬到五层就听见楼上砸出惊天地泣鬼神的声响，有邻居出来查看动静，见到是她，都见怪不怪地躲进屋里去。
林芙抿了抿唇，越发加快脚步上去，就见惠平露跪在地上，抓着男人的裤脚乞求他不要砸，而男人手中拿着的，正是林芙几年前获得全国奥数竞赛的奖杯。
林芙心下一凛，走上前去：“妈。”
惠平露见林芙回来了，就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阿芙，他们说不还钱，就把你的奖杯砸了，我……”
惠平露说着说着又要哭，林芙上前安抚她：“钱我不是转给你了吗？你没看手机？”
惠平露听罢，连忙拿出手机一看。
男人听见有钱，伸手顺走惠平露的手机，拉了拉银行卡里的余额，眯着眼，看了看：“你这钱，不够啊。”
林芙眉头一皱，觉得对方故意反悔：“之前我们已经签了合同，说好了分期还款的，你们要是不按合同规章办事，我们大可以告到法庭上，反正是我继父欠的钱，不是我。”
男人听到这话，知道林芙是个不好拿捏的。
他轻嗤一声，道：“下次可要按时还款，别让我等急。”
说着，他对一屋子的兄弟道：“我们走。”
人浩浩荡荡走了，留下一屋子的狼藉。
林芙伸手去扶惠平露，却见惠平露吓得腿发软，眼泪都止不住地流。
她一边流泪，一边内疚：“阿芙，妈妈真的没用……”
林芙安抚着她，拍着她的背，像哄小孩一样哄她道：“怎么会呢？妈妈是全世界最好的妈妈，来，我们先过去沙发上，坐着再说。”
惠平露是个软弱的单亲妈妈，一遇到事情就有些六神无主，好在有林芙在。
两人坐在沙发上。
惠平露哭着哭着也不哭了，她红着眼睛看着林芙，可怜兮兮的：“你今天是不是要回学校？我是不是又打乱你的安排了？”
林芙在海市A大读书，今天是放假最后一天，明天要正常上课。
林芙笑了笑，说没事：“反正我过两天也是要来看你的，早两天没关系。”
惠平露又问：“你今天这么多钱哪儿来的？不是说你打工的地方老板发不出工资了么？”
林芙愣了愣，撒了个谎：“找同学借的。”
林芙平常下了课在便利店打工，便利店打完工后去餐馆里打工，还有一份工是家教的。
可就算做这么多工也堵不住继父留下来的大窟窿。
林芙说着，看了一眼屋子里的狼藉，开始弯腰收拾。
惠平露早年家境殷实，可以说是衣食无忧也不为过。
后来惠家夫妇遭遇车祸，巨额遗产留给还未成年的女儿惠平露，惠平露生性胆小，又容易相信别人，还没成年就被别有用心的男人搞大了肚子，卷走了所有财产，从此更加自卑，有轻微的自闭症。
林芙从不评价惠平露的这些被他人看来“胆小，懦弱，又愚蠢”的行径，她只知道当初她胆小的母亲遭受那么多人的指指点点也要坚持将她生下来，就这一点，就很勇敢。
林芙一边收拾着屋子里的狼藉，一边问惠平露：“妈，你这个点吃了没？”
惠平露眼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听到林芙这么问，磕磕巴巴，像个天真懵懂的孩童：“没……没。”
说完，肚子还十分应景地咕噜了两声。
林芙笑了笑，对惠平露道：“那待会儿我们去前面摊摊上吃馄饨，他们家出了新品，我还没吃过呢。”
林芙的笑很纯粹，眼睛里洒满了天上的星星，特别好看。
惠平露见了，也忍不住笑起来：“好。”
……
小摊上的热气即使在初秋的天气里还滚滚冒着。
老板娘拿着筛勺从锅里捞出几只煮开了的馄饨放进碗里，又端着碗走到外头的小桌板前：“鱼香肉丝馄饨来咯。”
林芙眯着眼笑着：“谢谢老板娘。”
林芙从筷筒里拿出两双一次性筷子拆开，左右刮一下先是递给惠平露，再是自己用。
扑鼻而来的骨汤浓汁的味道让林芙弯了眼睛，林芙夹了一只放进嘴里，口袋里一直震动的手机无法再忽视。
林芙让惠平露先吃，自己则是拿出手机看。
是陈姐发来的消息，问她愿不愿意接一个外派单，对方已经看上了她，要她去隔壁市和他待两天。
陈姐说对方给的价很大方，比今天的价格还要多一倍不止，问她感不感兴趣。
【要不是你已经被周二少开了苞，说不定这个价格还能翻一翻。】
陈姐的语气有些可惜。
林芙抿了抿唇。
初秋的夜风还带着夏季尚未消散过的湿热。
林芙算过债务，如果今晚的单能再多来几个的话，她肩头的担子就会轻很多。
说不定就不用再干这个。
只是，若真去了，她还能回头么？
林芙感觉自己的手指尖被风含的有些湿热。
对面惠平露安静地吃着馄饨，眼眶还是红红的，偶尔会显得呆滞。
刚才屋子里那一地的狼藉，惠平露面对那些人是十足的束手无策。
林芙回复陈姐。
【陈姐，如果我说，我还没……你能不能再帮我说说价？】
【什么？二少没有……？】
【行吧，我再帮你去说说，我私人觉得你最好还是接下来，这单真的是碰到比二少还要大方的金主了，一单抵得上三单。】
【你继父那些债可就轻松很多了。】
指尖的湿热变成了凉意，林芙盖上手机，笑着对惠平露道：“妈，这周末我就不回来看你了，文学会那边有个展，在隔壁市，你自己乖乖的，待在家里不要乱跑，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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