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亦琛从海市过来，遇到以前的老同学，几人约着吃一顿饭。
饭店并不高档，但档次不低，有屏风，挺雅致。
有人问起周亦琛。
“阿琛最近还在替家里做收购？”
周亦琛摸着手边的茶盏，说：“是。”
“怎么不给你弄点实体产业干干？光做收购吃力不讨好啊。”
周氏集团产业众多，房地产，银行，邮轮旅游业，传媒公司，应有尽有。
按理来说，给周亦琛一家分公司干着，比做收购好。
分公司干出成绩来，是自己的，干收购，再好的公司，不过是在自己手里过一下，一片浮云。
周亦琛笑了一下，手指摸着杯沿，没说话。
其他人见气氛有些怪，也不好继续聊下去。
余光里见屏风那头，有老熟人，其中一个顶了顶另一个人的肩膀，道：“这不是你公司部门的李经理么？那是他老婆？”
另一个人回过头看，嗤笑一声：“什么老婆，怕是哪里的三儿吧，上次他老婆因为三儿的事情在公司里闹，把他鼻梁都打出血了，没想到还有胆子找三儿。”
周亦琛闻言往那望了一眼，就见几天前还在管他要“陪聊费”的女人，如今坐在别人的卡座上。
卡其色的风衣，黑色丝袜，下面是一双尖头高跟鞋。
两人视线在空中一碰，林芙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就被男人扯了去。
那边在说什么，周亦琛听不清，他只是把玩着桌子上被起开的啤酒盖，不知道在想什么。
有人还在看那边的情况，甚至进行实况转播：“我靠，光天化日之下，这人的手往哪摸啊？”
“喀哒”一声，啤酒盖落在桌子上。
周亦琛从位子上起身，对几人说了一句：“我去前台，你们谁要酒？”
几人争先恐后举手。
周亦琛从屏风后走出来，目不斜视。
他走到前台，要了几瓶啤酒，又要了一盒烟。电视机上还在播放今天的新闻，说是周氏集团成功收购AS集团，开启海外版图的新篇章。
周亦琛听着，用开瓶器打开了还在冒着冷气的啤酒，手指握上去，水汽沿着指尖落到地上。
周亦琛喝了一口酒，看着电视机上周席放与人签订合约的那张脸，意气风发。
人人都知道周席放杀伐果断，成功收购了许多知名公司，让周氏集团的商业版图再创新高，却没人知道，他在这一场又一场收购案中担任什么角色。
周亦琛一口将啤酒闷尽，把空的啤酒瓶放在桌上，又拎起其他几瓶啤酒和香烟。
“都记账上。”周亦琛说。
接着，他往回走。
安静而空旷的店面里，忽然围着不少人。
吃饭的，闲散的服务生，还有不明就里跑出来看的店家老板。
有人甚至拿起手机去拍，被老板制止。
“你个贱货，天天搔首弄姿勾引男人！你还有脸活在世上？你就是千刀万剐都不为过！还当小三，破坏人的家庭！你就是千人摸万人睡的ji！这辈子就是个肮脏的ji——”
女人指着林芙劈头盖脸的咒骂，骂不解气，还拽住她的衣领，直接“啪啪”两巴掌，清脆又响亮地打到她的脸上。
林芙被打懵，头发凌乱地散落在脸颊两侧，整个人摔在地上。
男人见自家妻子战斗力实在太强，不免心生惧意。
他抓着妻子的手，指着林芙大喊：“是她先勾引我的！老婆，是她这个不要脸的勾引我，我是不得已才来陪她吃饭的！”
女人听到自家男人还是站在自己这一边，不免对林芙更看不起。
她仰着下巴，十分高傲道：“看到没，叫你宝宝的是他，说你是贱人的也是他，不管在外面发生了什么，他都会跟我回家。”
有服务员看不下去，忍不住插嘴道：“这餐不是你老公订的吗？”
男人脸色一下僵住。
老板不想多惹事端，让服务员住嘴。
一旁响起一道懒洋洋的声音：“能被她三言两语哄来订餐，你老公也不咋样啊。”
空气里一阵凝固。
众人往声音处望去。
只见周亦琛双手拎着几瓶啤酒，倚在一旁，眼神调侃，语句锋利。
“我说，好好管管你家狗改不了吃屎的老公，要真管不了就别管了，把垃圾当宝，还真以为能变废为宝？”
“……你！”
李姓男见周亦琛来势汹汹，连忙拉住自己的老婆，劝道：“哎算了老婆，咱们也斗不过他们，要不咱们先走吧？”
“怎么，你还怕他们奸夫淫妇不成？”
女人咽不下这口气，非要和周亦琛争个高低。
周亦琛却突然发难，拽住李姓男的头发，将他往墙上砸。
每砸一下，李姓男都哀嚎一声，女人吓了一跳，指着周亦琛说：“我要报警！我要报警！”
周亦琛冷着脸，将李姓男甩在地上：“行啊，你报警，看看是我被关局子，还是你老公嫖娼被抓。”
女人抖了一下，意识到这人来者不善。
横竖占不到理，这样下去自己都讨不了好，女人干脆扶着李姓男灰溜溜地跑了。
老同学听到声音，都从屏风后面出来。
“没事吧老琛？”
周亦琛拍了拍手，看了一眼林芙，将酒瓶递给他：“没事。”
周亦琛和人回到屏风后面，欢声笑语好不和谐。
林芙摔在地上，风衣上全是灰，手掌心也是。
脸上火辣辣的痛，膝盖也擦破了皮，浑身上下是被狠狠羞辱过一番的羞耻感，很丢人。
屏风后面的声音让林芙越发觉得自己很狼狈。
她从地上起来，看了看自己已经扯破的丝袜，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雨，地面湿滑，行人神色匆匆地举着伞路过。
屋檐下的雨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劈里啪啦地掉下来，口袋里的手机嗡嗡地震动着，林芙拿来看，是那个微信小号给她发消息。
【酒店那边我先退了，你也不要去住，我怕我老婆找上门去。】
【这两天你不要走，等我把我老婆安置好了，再联系你。】
林芙看着这两句话，突然陈姐来电。
“小芙，李先生那边跟我说了，说他老婆突然跟踪他，才会有今天的事情，你先别生气，他答应再多给你一倍的价钱做赔偿，等他安排好了，你再去。”
林芙没有说话。
陈姐在电话那头喊她的名字：“小芙？”
林芙觉得自己的尊严已经放得很低了。
她不是没有感觉。
她原以为只要把自尊踩在脚底，一门心思放在交易上，她就能将心脏和身体彻底剥离开。
可她眼睁睁看着自己变得狼狈，心脏就像被揪着，尊严碎成一地。
“陈姐，这单我不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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