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帝的眼中闪过惊讶，入宫这么久，除了大婚当夜，她再未曾主动和自己说过一句话。
看样子这小肉团，还真是他的吉祥物。
“爱妃但讲无妨。”
莲妃低头躬身，行了个谢礼：“无论如何，敦怡都是因嬷嬷而受的伤。孩子这般小，就要连番遭罪，到底是委屈了。”
这话，倒不像是在说司寇嫣，反倒是在替莲妃自己诉苦。
昭帝抬眸，心中自然是有了数。
若还是像从前那般，这事也就算了。可如今她到底有了孩子，自然是不好让孩子跟着一起受委屈。
“林嬷嬷伤了主子，杖责五十，赶出宫去，再不得入汴安城。”
蔺营是了一声，两个侍卫将哭嚎的林嬷嬷拖了出去。
莲妃敛眸，躬身谢过，转身就要入内殿。
看着那萧瑟冷清的背影，昭帝抬了抬手，终是话绕在嘴边，欲言又止。
蔺营看出昭帝的心思：“陛下，为何不趁此，与娘娘和好呢？”
“自打她入宫就没再笑过，终究是朕对她不起。原以为，还一个孩子给她，她便能原谅朕，看来是朕多想了。”叹了一口气，昭帝低着头负手离去。
入夜，司寇嫣做了一个噩梦。
一袭亮眼金莽龙袍，头戴轻纱罗帽，他的脸上挂着笑容中透着的阴寒，看得司寇嫣心中犯怵。
“太后，夜深了，喝点雨露酒暖暖身子吧。”司寇景轩轻扣阴阳鸳鸯壶，淬了鹤顶红的酒汩汩而下。
轻纱随风而曳，抬眸撑着下巴看着漆黑的天，司寇嫣的眼角微湿：“皇帝哥哥夜深而来，只怕不仅仅是请哀家喝酒的吧。”
司寇嫣转头看向动作一滞的司寇景轩，他的笑容依旧标准而温暖。他低头躬身：“妹妹是聪明人，即是如此，哥哥也不用与你兜圈子。”
“妹妹，该上路了。”
残忍和决绝，从司寇景轩眼中一闪而过。
“哈哈哈哈......”朝他朱唇浅笑，“哀家，终究是等来了这一天呢。皇帝哥哥，又怎么会让哀家这个大兴的耻辱，活在这世上。”
“小妹，你真美，要是你蠢一点该有多好。可是，你又太聪明，聪明到装傻。那为什么，不在最后一刻也继续装下去呢。”说着，司寇景轩抬手轻抚她那吹鸡蛋般滑嫩的脸颊，“知道么，尹温书死的时候，还在求朕，放过你！”
四目相对，司寇嫣眼中的不屑凝固，转而化为愤怒和悲凉。
“你说什么！”
她一直以为，尹温书是因灭族而死。原来，原来一切都是他司寇景轩在搞鬼！
看着司寇嫣眼中的绝望和愤怒，司寇景轩很是满意。左右，她今天都要死，不如带着这些秘密一起走。
眼里的炫耀再也藏不住，司寇景轩扶袖而立：“是，是朕，和当时心存叛逆之心的裘牧之联手。也是朕向裘牧之建议，灭掉尹家，因为......尹家，是你司寇嫣唯一的倚靠！哈哈哈哈......”
“你这个疯子！”司寇嫣红着眼，疯了一般冲了上去，却被司寇景轩一抬手撂翻在地。
嘴角疯狂上扬，满脸狰狞。司寇景轩看着眼前柔弱的小妹，抬手掐住她的下巴，凑到她耳边低语：“还有一件事，我根本，就不是你哥！”
司寇嫣整个身子一震，她仿佛被一记重锤砸在了身上。
甩开司寇嫣，司寇景轩十分满足地闭眸。而就在这一刻，司寇嫣悄悄藏起被甩到地上的发簪。
睁眼，司寇景轩邪拧：“为了保住宫中的地位，淑妃娘娘，将我从一个贱民手中抢了过来。呵呵，知道么，我居然只是贱民所生，我恨，我恨淑妃也恨父皇！他软弱无能，根本不配做大兴的皇帝！”
终于，终于他将自己的秘密，都说了出来。畅快！
“司寇靖轩，你这个人渣！”司寇嫣一个起身，直接用簪子捅向眼前的“假哥哥”。
鲜血，顺着金色的龙牌往下滴。
“噗......”殷红的血渍，沿着她的嘴角蜿蜒而下。司寇嫣看着自己腹中的玉簪，笑地凄婉。
司寇景轩颤抖着手，但，很快他就恢复理智和冷血。
眼睁睁地看着司寇嫣倒在血泊中，司寇景轩冷笑着走过去，看着她苍白的小脸露出阴寒的笑容：“忘了告诉你，你知道，你娘为什么自杀么？因为......是朕，告诉她，唯有自杀才能保全你的性命。哈哈哈，司寇嫣，你娘没有死，可她......生不如死，因为朕将她送去充军做了军妓！！！”
心口一滞，她觉得好疼好疼。
为什么，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些。
她以为，只要自己不在乎，哪怕独自生活在这肮脏阴冷的宫中，也可以。
随手抓起酒盏，司寇景轩的笑容温润如玉：“这个世上，只有死人，才能保住秘密。”
惊醒，司寇嫣大口地喘着气，司寇景轩那张狰狞的脸，仿佛还在她面前徘徊。
泪，大滴大滴地往下掉。
她这一哭，惊的身旁的奶娘也跟着醒。
“囡囡怎么了，怎么哭了，是手手又疼了么？”
司寇嫣软软地抱着奶娘，嘟着嘴：“奶娘，囡囡怕，有坏人。”
奶娘宠溺地揉了揉司寇嫣的头，搂着小小的人儿哄着：“没事的，这儿是娘亲的地方，没有坏人敢欺负囡囡。”
奶娘只当是来了生地方，白天里又摔了一跤见了红，孩子小，受了惊吓做了噩梦。
却不知，是司寇嫣回忆起一生中最可怕的一晚。
明天就要去面见大儒，司寇嫣还是有些小紧张的。
从前翎安就十分喜欢尹温书，当时阻拦自己，想必也是怕自己和尹温书日久生情。
嘟嘴，司寇嫣咬唇，从前你得不到尹温书，如今你也一样得不到。
今后，自己定要一点一点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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