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小绿赶紧过来察看红雪枝的情况,见她处于半醒半昏迷的状态,大概是因为失血过多又到处乱走,才会变成现在这样子。
小绿解开了缠住她脚踝的藤蔓,我将红雪枝横抱起来,准备送回房间去。她半眯的双眼看到自己被我抱起来,生气地含糊地喊:“臭妖怪,放开我。”双手还无力地推拥着我。
这种好心遭恶报的感觉并不好,我装作恶棍的样子吓唬她:“安分点,不然就吃了你!”
她含恨地盯着我,不屈地说:“果然是想吃我,要吃就吃,我红雪枝是不会向妖怪屈服的!”
真是倔强得无法与其沟通啊。
将她抱回房间,刚放回床上就听到了她的肚子“咕噜咕噜”地响。红雪枝瞬间变得疲软,连推拥着我的双手也无力地垂下,一脸难受地蜷缩在床上。
就算再倔强也是人呢,话说回来她昨晚到今天下午,又可能是更久,都没有吃过东西,除了小绿的汁液……现在红雪枝应该非常饿了,说不定,并非贫血的问题而是饿到晕。
照顾一个不听话的孩子好麻烦啊……
我走到房门口,关门的时候顺便朝床上的红雪枝喊:“晚点我再给你弄点吃的哦。”
她闭着眼睛小声地喃吟着什么,大概是说不会吃我的东西之类的,然后又昏昏睡睡的,怕是已经虚弱得说话都说不出来了。
见她这么可怜的模样,我到膳房花了好一番功夫,做了锅补血的人参鸡汤。
等候小火慢熬的时间里我特地下山一趟。
刚才在庭院的时候,红雪枝在提到她的剑时反应很古怪,她似乎很在意那把剑,如果那把剑是什么重要的东西的话,最好还是赶紧帮她找回来比较好,免得被山里的哪个妖怪捡走拿去玩。
从山上一路来到山脚的小桥河道,在河滩上脱了鞋子袜子,又将裤脚卷起,走下清凉的河水里。回想一下昨天初次遇见她的时候,我一脚将她的剑踢飞的方向,然后走去那里弯腰摸索寻找。
河水清澈见底,有大鱼小鱼上游下溯,顺手抓了两条鱼,用竹枝串了起来。
又省了好些时间,终于在满是鹅卵石的河床上发现了一把剑。
“找到了!”
将那把剑举起来一看,之前红雪枝拔出来时没注意到,现在再看才发现这把剑就像两把纠缠在一起的剑,分别是红色和青色两道颜色,剑身还泛着青红两种微微的灵光,哪怕是我这种生活在山里的土包子妖怪,也能感觉到这是一把不寻常的宝剑,难怪红雪枝会这么在乎。
将这么有两种颜色的怪剑插到系带,又拎上两条鱼,抬头透过林中重重的竹影看看天色,西山的天空染上赤紫的彩霞,不知不觉已经黄昏了。
不知兔兔回来没有,我开始有些担心。
猫薄荷迷惑猫心的效果已经消失,现在清醒过后回想一下,我对兔兔的态度好像是有那么一丁点的过分……也就是一丁点而已,绝对不是我的错。
乘着黄昏的天色,我忐忑不安地回去山上。直至走到半山腰的山道,忽然旁边的灌木丛出现异动,溜出来了三只猴子。这三个贱精拦在路中间,一个个“吱吱吱”地冲我笑。
我不耐烦地盯着它们:“你们想干嘛?抢鱼?嫌教训得少吗?”
它们三只中为首的大毛仰着头对我说道:“嘻嘻,喵九喵九,你是不是跟兔兔吵架了呀?”
我眉头扬了扬,古怪地问它们:“你们怎么知道?”
大毛:“知道——”
二毛:“那只兔子从中午就在林子里哭啊哭,那眼泪就好像流不完似的,可把我们愁死了。”
三毛:“我们问她为什么哭,她不说,不过傻子都知道是因为你呀。”
哎?她哭就一定因为我吗?
“那……她现在人呢?”
“那边!”
三只猴子整齐地指着林子同一个方向。
我迟疑了一会,担心它们是不是又在搞什么恶作剧,不过还是朝它们所指的方向走去。一路拔开草丛灌木树枝,三只猴子积极地在前面带路,十分可疑。
等走了没多远一段路后,就听到了微微的抽泣声。
拔开碍眼的树枝又走了几步,就看到前面小瀑布水潭的岸边空地上,高大的石头人坐在溪流边,双手抱着坐在它大手掌上兔兔。
兔兔双手掩脸哭泣着,石头大哥沉默地望着兔兔不懂安慰,僵硬的石头脸望向我。
兔兔的听力很敏锐,在我靠近后一对长长的兔耳朵动了动,泪眼朦胧地抬起头望过来,原本就有一抹艳红的眼框现在变得红肿。
见到我出现后,兔兔迟钝地发了一下呆,又倔强地别过脸,用手背和袖子擦着眼泪,视线不时从眼角朝我瞧过来,想看看我的反应,但就是不肯先开口说话。从这种粗陋的演技不难猜出,是她让那三只猴子来找我,然后在这里演一场闹剧,好让我低头认错劝她回家。
但见她真的哭肿的眼睛,我又不忍揭穿这场戏。
太阳已落到西山,林子和小水潭周围都变得昏暗,鸟呜兽叫听起来也格外幽诡。到了这个钟点这只兔子还不回家,看来这次离家出走是真的。不过她现在最多就是离开道观,不敢离开鲲山的范围,想来是她胆子小不敢到人间乱闯。
她一副不想搭理我的样子,那只好我先开口了。
拎着两条鱼走到石头大哥面前,没好气地对兔兔地说:“天快黑了,你还在这里闹啥?会给别人添麻烦的,你知道吗?”
“哼!”
她抽了抽鼻子,故意给脸色我看。
三只猴子在一旁笑嘻嘻地看着我们,那表情分明就是在看戏。在这些家伙面前被兔兔落了面子,实在有些难堪,不过面子问题,最重要的是将她劝回道观。
我将两条鱼拎出来,抬起来朝兔兔晃了晃。
“今晚有鸡汤和酸菜鱼,不想吃吗?”
一谈到吃的,兔兔肚子就“咕噜咕噜”地响了。
她脸红地捂住肚子,小声地说:“我想吃胡萝卜。”
“行啊,你想吃什么都行,回去我给你炒个三鲜萝卜。”
听我这么说,她似乎挺高兴的样子,但愣了下后,又迅速变回不高兴的样子,赌气地别过脸说:“不回去!”
“你想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天都快黑了。”
“不回去!你那么喜欢那个人类女孩子,干嘛还要我回去?”
回不回去,跟红雪枝有什么联系吗?反正无论我喜不喜欢红雪枝,也不可能如她所愿的,我从来不会将她当成是一个女孩子,只是当她是妹妹那样对待而已,不过现在当然不能说得这么坦白。
我退让地说:“我跟你说啊,我是绝对不可能会喜欢那个叫红雪枝的女人,你就不要瞎想了。”
兔兔别开的脸又望向我,压低声音半信半疑地问:“真的?你不是骗我?”
“真的,不骗你。”
“你发誓!”
“行,发誓就发誓。”
我将两条竹枝串在一起的鱼举起来,对着昏黑的天空随意地念道:“我王九,永远不可能喜欢那个叫红雪枝的女人,若有违誓天打雷劈!”
兔兔见我真的发誓了,终于相信了我的说话,笑脸重绽地从石头大哥手上跳下来。她刚准备说什么,天空却忽然大亮,一道雷电闪落附近的山岗,引起震耳欲聋的巨响,吓得我和兔兔,还有那三只猴子都缩了缩脖子。
咦?天上无雨无云的,怎地落下如此粗一道天雷呢?
我吓得炸毛,余惊未定,片刻后才发现自己抱住了兔兔。低头往兔兔看去,却见她一脸幽怨地望着我,显然是觉得刚刚那道恰好落下的雷跟我的誓言有什么联系。
我心里有些莫名的心虚,假装淡定地说:“看什么看,没听到雷响吗?快下雨了,赶紧跟我回道观去!”
“唔……”
最后还是半拖半哄地将这只脑残兔子带回山上。
路上她还喃喃着什么“说谎被雷劈”、“男人都是骗子”之类奇怪的话,即使跟她争辩我说的都是真心话,也无法令其释然,直到回到道观这只兔子也满腮子怨气的。
一回到前院,大师兄就从屋顶翩翩然落下。
他笑颜如花地迎接兔兔回来,“师妹离开道观这么久,可把为兄我担心死了。”
“有什么好担心嘛,二师兄不就把我接回来了吗?”
兔兔满不在乎地摇着两条辫子,从大师兄身边经过,边走向道观大殿边喊:“师父~兔兔回来啦!”
大师兄被兔兔忽视,将怨气转而撒向我。看他从刚才一脸人畜无害的笑脸,变成现在这副仇杀的凶相。我经常会觉得兔兔之所以没有喜欢大师兄的原因,可能是察觉到大师兄骨子里很坏这一本质,觉得难以靠近。
我将两条鱼拎到他面前,“今晚要吃鱼?”
“哼!”
他不屑地冷笑了一笑,“吃!”
说完就马上转过身跑去道观大殿,追上兔兔继续献殷勤。
这是傲娇?还是病娇?这家伙说话就不能够坦率一点吗?不过我好像也差不多的样子。
膳房还在熬一锅汤,红雪枝那小妞估计已经饿得不行了,得快给她送点吃的。
不过,让她吃东西,好像并没有大师兄那么好对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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