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树上滑落地面,拍拍身上的灰尘,快步穿过细雨跑回房间。
在油灯微弱的亮光下,红雪枝静静地躺在床上,似乎已经睡着了。
我没准备打扰她,自已也有点犯困了,便化身为猫跳到床上,在她枕边蜷缩地趴下,准备就像昨晚那样睡觉。
红雪枝忽然转过身,睁开双眼直盯着我,把我吓了一跳。
她皱着眉头问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以猫的形态忐忑地说:“睡觉呀。”顿了顿,为免她误会我又补充道:“这里是我的房间。”
红雪枝有点气恼,却憋着想说的话没有说出来,就那么气闷地又转过身背对着我,冷淡的语气夹带着威胁地警告我:“你敢碰我就阉了你!”
“哈?!”
她不讲道理了,救了她一命还占了我的床,居然还这么拽。
我反呛道:“说什么傻话呢,平得跟我家小绿似的,我才不想碰你。”
她不懂我在说什么,也不知道小绿是谁,但听出了不是什么好话,在那里闷闷地“哼”了一声。
不过,冷静下来平心而论。虽说我是只猫,但我也是个男人,红雪枝现在毫无反抗之力,她会对此敏感警惕最正常不过。倒是兔兔,对于我和红雪枝同寝一室没太大的意见,想来她不懂男女之事,不会觉得这样有什么问题。当然,我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我只是在自己房间睡觉而已,绝对没有袭击红雪枝的想法,绝对没有。
我大字形地趴在枕边唉了口气。
彼此两人都沉默不语,像是在冷战的气氛,房间变得异常安静。幸亏窗外和瓦背滴滴哒哒的雨声为这份安静增加了点声响,既没有太尴尬,或者说正因为有两个人的房间太安静,所以外面的雨声才更加明显,如果静下心来听的话,这滴滴哒哒的声音还挺让人愉悦的。
不知不觉,可能受到了现在的气氛的影响,我轻轻地晃了晃尾巴。
忽然又听到红雪枝转身的动静。
我耳朵动了动,半睁开眼睛瞧她,见她神情古怪地望着我,这眼神要说严肃又不太像,更像是一种鉴赏的锐利眼神,盯得我不太自在。
“干嘛啊你?”
红雪枝神情异常认真地问:“你真的是猫?”
“一看就知道啊,这还用我回答吗?”
“……我要确认一下。”
确认?确认个啥?
搞不懂她是怎么想的,没有问过我的许可就伸手过来捏住了我的猫耳,轻轻地揉了揉。看她一脸被压抑着痴态尽量装作正经的脸,我知道她的猫奴病又发作了,明明已经知道了我是妖怪来着。
她又摸了摸我背上的皮毛,忍不住感叹地发出“呜——”的感叹。
“真柔软,蓬松蓬松的,一定是饲养得很好。真可惜,为什么会是妖怪呢?”
她又握住我的爪子捏着我的肉球。
“好软,粉嫩粉嫩的,没有那种皱皱的触感……好奇怪,为什么?是因为不经常走路的缘故吗?”
虽说我也没啥损失,不过这种被人乱摸并且进行评价的感觉并不太好,在道观里我从来不让那些家伙摸我。不过……这个家伙是例外,毕竟是发病了嘛,我就当可怜一下这个人类,让她摸一摸好了。
我闭上眼睛不搭理她。
只是红雪枝越摸越过分,似乎逐渐忘记了我是个妖怪的事实。开始时还只是抚摸背上头上的皮毛,后面还大胆地摸着我肚皮和下巴,媚声媚气地“喵~”地诱弄我,似乎是想让我也“喵~”两声给她听听。
人类真是愚蠢啊。
实在被弄得没法睡,我睁开眼不耐烦地对她说:“你还让不让我睡了?”
我一说人话她就如梦惊醒,迅速收了手,并再次转过身背对着我,捂住脸,像是在反省自己刚才都在干了什么。
我又叹了口气,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不过经过刚才那个插曲,现在变得没有一点睡意。翻了个身面朝着上方,以奇怪的姿势躺着枕边,眼睛瞪得老大地看着密布着藤蔓的屋顶。
瞟了一眼红雪枝,只能看到她的后脑勺,看样子大概已经冷静下来,乖乖睡觉。
犹豫了片刻,我小心翼翼地转翻身,爬到枕头上趴着望着她的柔顺的长发。
红雪枝身上总有一股让我觉得安适的香气,早上的时候还以为是因为她随身带着猫薄荷香囊的缘故,但是现在再仔细闻闻,似乎并不是猫薄荷。
“喂。”
红雪枝忽然说话,虽然声音很小,还是把偷偷摸摸的我吓到了。
幸亏她没有转过身,不然被她发现我凑她那么近,会被误会的……又或者,从枕头的微动,她已经察觉到我趴在枕头上才会喊我。
我从枕头退了回去,不安地问:“干什么?”
“你的名字?”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早上的时候已经跟她提过了我的名字,不过根据当时的情况,恐怕她根本没心情记住我的名字。
“我叫王九,赵钱孙的王,一二三的九。”
“王九……明明是猫妖,为什么不叫做王喵?或者简单点,直接叫做喵喵不好吗?”
“你是在羞辱我吗?”
哪个脑残的会起那样的名字?
真亏她刚刚那么丢人,现在还能一本正经地说着些奇怪的话。
红雪枝背对着我,声音很小,但听得出来还很有精神,有聊天的意欲。
不知为何,她从床上坐起来,转过身面对我端庄地坐好。她的双眼闪烁着月光的光泽,直直盯着我,这么认真的态度让我觉得有些紧张。
“虽然你是妖怪,有些行为恶劣到就算被称为变态也不奇怪,我完全不想信任你……不过,你救了我,现在我又寄人篱下,这种情况下我只能迫于无奈向你求助。”
“全是废话,你到底想说什么?”
红雪枝犹豫了一会,像下定决心般正色地对我道:“虽有些晚,容我现在自我介绍一番,我是清率仙宗掌门道德真君赵无极座下弟子,红雪枝。”
“我早就知道了,你不是带了个身份牌吗?”
不过掌门的弟子这个倒不知道,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她不悦地皱了眉头。
“偷窥狂。”
“你这个人啊,只是无意中瞄到,跟偷窥狂这个说法差得远呢,而且看一眼能有什么损失吗?”
这女人真讨厌。
她对我多了一分警惕,往身上拉了拉被子的动作和认真的表情让我莫名的觉得有些难受。
红雪枝又道:“其实我是受师父嘱托,下山寻找师父的故友归还一把借用多年的仙剑。本来经过多天寻山问路,我终于快找到师父故友居住的地方,岂知那邪教‘杀生地狱’不知如何得知仙剑在我手上,竟在附近对我袭击。我虽然拼尽全力得以逃脱,但亦身受重伤,最后来到此处遇见了你。”
“哦~”
我理解地点头:“原来是这样,杀生地狱那小妞说的是真的,他们真是瞄准了你的剑。”她说这事的时候,我还以为她是说谎骗我。
红雪枝意外地盯着我:“你跟杀生地狱的人交谈过?”
她盯着我的眼神充满敌意,恐怕是以为我是杀生地狱的人,之所以救她是有所目的。
我连忙解释道:“别误会了!我会遇上杀生地狱的人,还不都是因为你!”
“我?”
“没错,就是因为你。”
我振振有辞地将昨天把她带回道观后,下山遇到杀生地狱的经过简单地告诉了她。
“他们要我将你交给他们,不过我没同意,就跟他们打一场,将他们赶跑了。”
红雪枝一脸震惊地看着我。
“你赶跑他们了?”
我自豪地晃着尾巴说:“你是不懂本大爷的厉害,区区两个小辈,不足挂齿。”
红雪枝理解似地望着手中被子,小声地说:“也是,虽然输给一个妖怪不甘心,不过你昨天确实展示过你的渡劫金身,对付杀生地狱那些人应该不成问题。”
噫呀,我的渡劫金身只是残次品,论实力我是这道观里最菜的。不过反正是和松鼠联手将童瑶和她身边那个保镖大叔打退了,我没说谎。
“那个……”
红雪枝又再将被子往脸上扯了扯,半遮着脸瞟了一眼我,用不太情愿却又夹带着感激的语气说:“没有将我交出去这件事,非常感谢。”
呜呼——
她这样含羞半遮脸的样子,还真是非常可爱啊,虽说“可爱”这个词不应该用在她身上,但现在我是真的觉得她非常可爱。
这突如其来的萌点冲击着我的内心,弄得我也有点混乱,视线撇向别处不自在地说:“那不是当然的嘛,不将你交出去,只是因为见他们那么嚣张才教训他们一顿,才不是为了你。”
红雪枝眉毛微皱,改变了语气,不悦地说:“更正一下,我不是为我自己没有被交出去而感谢你,我红雪枝的生死不足挂齿,但师父托付给我的仙剑不能落在邪教之手,我是因为你没有将我师父的剑交出去而感谢你,你别搞错了!”
什么啊,莫名其妙的觉得很不爽。
这个女人真是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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